泥沙一样散尽,手臂被陈钰鹿轻轻一甩,整个人跌坐到了餐椅上,酒精麻痹控制着他的大脑,可他却仍然能够判断得出女儿话里的决绝。
他像是病床上苟延残喘的老人,垂死挣扎着和死神谈着条件,“我要是不签呢?你妈妈也不会签的。”
其实陈爸说得对,陈妈不会签的。
就是因为太了解陈妈,太了解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,所以陈爸才能在每一次酒醒求饶之后再次肆无忌惮地实施暴行。
他利用着自己妻子的善良,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恶意化为一句简单的抱歉,周而复始。
陈钰鹿没有绝对的信心说服陈妈签字,但只要想办法让陈爸签了字,剩下的不知道简单好办多少。
“您没有选择,”陈钰鹿早知道不会这么简单,拿出另一份文件夹里的协议书,“这是一份起诉书,您和我妈,都可以选择一份签字。”
本来一肚子怒火的陈爸,在看到这份起诉书后更是像一桶油浇到了自己心头的怒火上,猛地拍桌而起,指着陈钰鹿的鼻子就开骂,“你个白眼狼,我养你这么多年,就是为了让你把我送进监狱的?”
陈爸话还没说完就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,对着陈钰鹿威胁道:“你们不让我好过,那好!咱们同归于尽!”
陈钰鹿想过陈爸会多么暴怒,但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拿着菜刀对准她,那是她从小就无比敬佩的爸爸,如今他竟然朝自己挥舞着菜刀,就因为不肯为自己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。
她才经历了车祸,眼下看着那把在灯光下刃边泛着白光的菜刀,脚下没有一点力气逃跑,更何况,她逃跑了的话,昱鸣怎么办?陈爸若是发起疯来,昱鸣怎么办?
听说人在临死的时候,生前所经历的事会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。
陈钰鹿仿佛在陈爸手里菜刀的刀刃上看到了,有儿时隐忍勤劳的爸爸,温暖贤惠的妈妈,第一次叫她姐姐时候的昱鸣,还有沈津风……更多的是他。
有他站在主席台上领奖时的风光,有他在母亲去世时的脆弱,还有重逢后作为情人的温言细语。
沈津风……
陈钰鹿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。
抱歉,你的余生,我好像没办法参与了。
菜刀随着陈爸挥起的手臂,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,落下的时候陈钰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,牙齿咬在一起却颤的咯咯作响。
一阵风从她的身边刮过,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,陈钰鹿缓慢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,发现陈爸已经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,菜刀也被踢得远远的。
“陈小姐别担心,我们是沈总派来保护您的。”